山染

*好意识流啊感觉……

*高高兴兴写开头，中间过程愣是挤了很多天

*有过度妄想

*废话文学

 

宇宙警备队队长办公室，佐菲抬眼，看着他面前扭扭捏捏半天没说话的六弟。

“你有话可以直说，这里就我们两个，泰罗。”佐菲掐了掐眉心，“大事还是小事？要我帮忙？”

泰罗赶紧用力摇摇头：“不是不是，佐菲哥哥，我就想请一天假，我之前假期攒了很多了，用掉一天……可以的吧？”

佐菲托着下巴看着他：“理由？”

“就是累了，我想休息一天，竞技场这一轮的考核也刚好完了嘛，学生也休假了，警备队里暂时也没我的事情，就一天！”泰罗蹲下，把身形放得很低，期待地看着佐菲，“就一天，好不好？”

“明天就是双休了，你非得今天休息？”佐菲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审视的味道，“真没事儿？”

“啊哈哈哈……有点事儿，私事！私事！用不着哥哥们出手！”泰罗强调道，“佐菲哥哥，就一天，我之前那么多假期都没有放，你就当连着周末给我批个小长假嘛！”

“行了行了，放放放！”佐菲拿过泰罗的假条，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，在警备队的请假小程序里报了上去，开始挥手赶人，“你放假了我还没放呢！自己玩儿去！”

泰罗欢呼着破门而出，一看见靠在走廊上笑着看着他的奥，马上收敛了起来，转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，大踏步走过去。

“哟，看来是请假成功了？”艾斯眯着眼睛，笑着看着他，“果然还是个小孩子，这么点事都能乐上天。”

“提醒你一下，我年龄是你的不知道多少倍，说我是个孩子，我哥行，你？不行。”泰罗朝他竖起食指，摇了摇，“赶紧把这幅看孩子的表情给我收回去。”

“哎呀，这不是……哎哎哎！别拉我！我自己能走！”艾斯被泰罗拉得往前一踉跄，踩着泰罗的脚后跟被拉着往警备队大门口走去，“泰罗！松手！你再这样我大喊救命了嗷！”

“那你叫呗，你叫得整个光之国都听见也没人会来救你的，毕竟，‘艾斯部长’和泰罗教官待在一起，肯定是两个奥又在打打闹闹了，是吧？”泰罗摆出一副大恶人般幸灾乐祸的表情， “北斗星司。”

 

 

艾斯，啊不是，目前暂时是北斗星司，被泰罗摁在了路边早餐店的露天座椅上，看着泰罗左手端着五屉小笼包，右手端着一海碗汤面，往桌上重重一放：“吃！”

“我不饿！”北斗星司想站起来逃跑，被泰罗硬生生用念力钉在椅子上，“你干嘛！我说了我不饿！我在家吃过了！”

“你那叫吃过了？”泰罗把最上面一屉小笼包放桌子上，一用力，就推到了北斗星司面前，“一碗面条，吃了小半碗不到，艾斯哥哥从前几天开始就没好好吃饭，换了你，你也不好好吃？”

北斗星司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小笼包，还是摇了摇头：“我真不想吃，艾斯也是真不想吃。”

“就当帮我吃点，”泰罗使出万能语录，“这么多我吃不下。”

北斗星司对他这番言论大为不赞同，具体表现为他给了泰罗一个白眼：“我不信。”

“那咱俩今天谁都别走。”泰罗说，“我哥不吃东西，你吃点，别让他瘦了。”

“你张口闭口都是你哥，前几天怎么不说呢！”北斗星司勉为其难地往嘴里塞了一个沾了醋的小笼包，或许是醋开了胃，他又连着吃了两个，说话含含糊糊的，“你前几天就该让他好好吃饭的。”

“他不吃饭饿着你了？”泰罗用小碗夹了些面条，放到北斗星司手边，“原来……你也会饿？”

“废话！”北斗星司喝了口面汤，“是个活的都会饿！”

“你和我说说呗，”泰罗左右看了眼，周围的食客没有注意到他们的，他压低了声音，“你今天怎么就出来了呢？”

 

早上一出房门，泰罗就感觉到了不对劲，有着奥特天线的加持，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家里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，不明显，但天线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，就在家里。

“曾经交手过的宇宙人混进了光之国，甚至已经混进了家里”，这个想法一浮现在脑海里，泰罗立刻提高了警惕，轻轻地踩着楼梯，一边下楼，一边警觉地盯着周围的一切，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饭，他听到厨房里传来声响，小心地蹭到门口，厨房里的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，投射到门口的影子不停地晃动着，不一会儿就拍了拍手，往厨房门口走了过来。

这家伙既没拿客厅橱柜上的古董，也没拿墙上挂着的艺术字画，善良的泰罗马上脑补出了一出“饥肠辘辘的宇宙人走投无路溜进光之国偷东西吃”的小故事，让他心生怜悯，在那家伙出来的那一刻猛地扑过去——当然，只是想吓吓对方，毕竟对方也是个可怜人——在看到艾斯惊愕的眼神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脚，身体却是救不回来了，摔了个五体投地，配合上艾斯那一声不是很大的“啊”，家里其他奥理所当然地全被吵醒了，揉着眼睛打开房门，凑到二楼走廊上一看，就是这么一出戏码。

“没事吧？”艾斯俯身问他。

“没事……艾斯哥哥你拉我一把……”泰罗一手捂着自己结结实实和地面撞击过的胸口，一手朝艾斯伸了过去，艾斯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，两奥双手相交的一刹那，泰罗的天线和触电似的麻了一下，他看向艾斯，眼前一刹那有些朦胧，在这短暂的朦胧中，他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、艾斯体内真正的灵魂。

“你！北……”泰罗几乎要脱口而出，“艾斯”一愣，马上把他的手甩开，大庭广众之下，泰罗再次回归五体投地的状态，脸贴着地，抬起右手，指着贴墙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“艾斯”，“你……你能不能先把我拉起来！”

“怎么了？”曼夹着一叠资料下楼，“泰罗，怎么摔了？”

“艾斯”急忙弯腰把泰罗拉了起来，泰罗刚要开口，“艾斯”立刻挡到他面前，轻轻摇了摇头，小声说：“别说，我过会儿和你解释。”

泰罗到嘴边的指认马上拐弯：“我想吓吓艾斯哥哥的，但是不小心就……嗯，就摔了，没刹住车，啊哈哈哈。”

“多大人了，还一副没长大的样子。”曼笑了笑，“好了，各位，别在那边看热闹了，下来吃饭吧。”

其他兄弟们哈切连天地走下来，泰迦和赛罗勾肩搭背互相依靠着，歪歪扭扭地扭到桌旁坐下：“六叔，都怪你，原本还能再睡会儿的。”

“就是啊，爸，大早上的你整这么出。”泰迦低头喝了口豆浆，“五伯你今天怎么没教训我爸啊。”

“喂喂喂，你是我儿子吗？”泰罗嚷嚷了一句，马上又转了话锋，“话说，泰迦，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？”

他有些得意地看到坐在他旁边的“艾斯”马上变了脸色：“用天线试试。”

“啊……有吗？”泰迦微微抬头，用天线仔细地感受了一下，“是有点哦……”

“有吗有吗？”赛罗一下子来了精神，“我也试试！”

“艾斯”在桌下疯狂踩泰罗的脚，泰罗不为所动：“是有吧？”

“是有是有！”赛罗点点头，同时发动起他的老爹和各位叔叔们，“你们也试试！”

在座的各个都是精英，倘若真要深究起来，暴露是分分钟的事情，泰罗眼见着“艾斯”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马上要被揭穿的无奈和紧张，才慢悠悠地说：“佐菲哥哥昨晚又没回来？”

吐槽大哥显然比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息重要得多，杰克马上接上话：“你看他这样儿，像是回来了吗？就趁着爸妈这两天在外头开会，又开始不要命了呗！”

“啊，可是最近确实很忙……”梦比优斯小声为他敬爱的大哥辩解，“忙一点也正常……”

“唉，梦比优斯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，”赛罗一手拿着块可颂往嘴里塞，另一只手勾过梦比优斯的肩膀，一副他哥俩全天下最要好的模样，“佐菲伯伯啊，他有时候就是操心太多，明明那些诸如报修办公室门锁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实习生来干，他非得把这小事儿也揽过去，害得下头的人都快没事干了。”

“佐菲在这种事上确实是闲出屁了，”赛文点点头，表示赞同自己儿子的说法，“泰罗，过会儿给他送早饭去的时候说一声，让他别天天熬夜。”

“……怎么就我去送早饭了？”泰罗差点没把嘴里的牛奶全喷他三哥脸上，“你们怎么不去？”

“六叔，你忘啦？”赛罗看着他，“这不是轮好班的吗？佐菲伯伯一旦熬夜，第二天大家轮流去给他送早饭，上次是五叔，这回轮到你了，是吧，五叔？”

“艾斯”赶紧点点头：“嗯。”

泰罗无语凝噎，只得在下面打了一下“艾斯”的手背：“艾斯哥哥你过会儿陪我去吧？反正你现在不是在休假嘛，走呗？”

 

堪堪回忆完了自己被拉过来的起因经过结果，“艾斯”尽量摆出一个很高兴的表情，免得自己没忍住，代替艾斯教训教训面前这个使坏心眼的六弟：“关你什么事。”

“……啧，平常你和艾斯哥哥也就独处的时候聊聊天，今天这种直接夺舍的情况可是第一次出现！”泰罗拍了两下桌子，“北斗星司，我有理由怀疑你想对光之国做点什么！”

“我能做什么？”北斗又好气又好笑，“用着你哥的身体直接冲进火花塔？还是在饭里给你们下毒？算了算了，我和你说吧。”

北斗叹了一口气：“我马上要离开了。”

“离开？”泰罗不懂他的意思，“和艾斯哥哥分道扬镳，回地球？”

“不是，”北斗摇了摇头，“我回地球干嘛，这都过去多少年了，谁还认识我啊，我也没认识的人了啊。”

“那……你的意思是？”泰罗略微思索了一下，“周游宇宙？你放心，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，我们会帮你安排好……”

“不是，”北斗打断了他的话，“是……死亡，泰罗，是离开这个世界，不是离开光之国。”

 

泰罗紧急把北斗拉回了家，开门之后探头探脑往家里看了看，确定家里人都出去上班了，才松了口气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。”泰罗关上房门，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焦虑，“北斗星司，你是不是在开玩笑？”

“这种事情上我向来不会开玩笑。”北斗说，“我是真的马上就要离开了，不会超过今天晚上。”

“我不是你们奥特曼，我的本质还是人类。”见泰罗皱了皱眉，北斗又说，“托艾斯的福，和他共享生命那么多年，我也有点意外。”

泰罗沉默了一会儿：“或许希卡利……”

“不不不，泰罗，”北斗摆摆手，“换汤不换药罢了，举个例子吧，我就像一个容器，而容器里装着的就是我的生命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，我一直在消耗它，而艾斯的能量又一直在填补它，我才能一直存在。”

“那现在是怎么回事？”泰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“艾斯哥哥的能量……不能给你了？”

“但凡是‘容器’，就一定会破损。”北斗笑了笑，“我的身体能接受的能量越来越少了，也一直在消耗，就像一个气球，扎得再紧，里面的气体迟早有一天也会漏完。”

泰罗微微低头，沉默了一会儿，才说：“艾斯哥哥他知道吗？”

“你觉得呢？”北斗苦笑了一下，“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他，他这些天的状态你也看到了，没有精神，有时候你们叫他，得叫好几声他才有反应。”

“……他是因为知道你要走了，是吗？”泰罗轻声问道。

北斗点了点头。

“可是……你们不是已经是一体了吗？共享着生命……你为什么？”泰罗看着他，“为什么会‘离开’呢？”

“即使我们融合得再完美，我们终究是两个个体。”北斗也看着他，“共享生命这件事，今天，也就结束了，他不用再过度分享给我能量导致精神不振，不用因为人类的感情……压抑自己的感情了。”
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看向泰罗的眼神意味深长，泰罗一惊，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掩饰自己内心那股隐隐的不安，被北斗抢了先：“暗恋很辛苦吧？”

 

 

北斗和南夕子私下里悄悄交流过——这个悄悄大部分是刚结束战斗，精疲力竭的艾斯火速缩回戒指里睡大觉的时候——关于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受。

“我觉得，艾斯他好像心里一直惦记着谁。”南夕子说，“刚才快要输的时候，我就感觉……好像在那个时候……他突然特别思念着某个人。”

一场恶战结束，北斗好不容易松了口气，随意地坐在地上，抬头望天，“估计是在思念爸爸妈妈和哥哥们？”

“不，不是那种感觉。”南夕子在他边上坐下，“我说不出来，反正应该不是哥哥他们。”

晚上的时候，突然间想起南夕子的话，北斗摇了摇戒指：“睡醒了没？”

“北斗星司！你大晚上叫我干什么！”刚睡醒就被摇匀了体内光离子的艾斯暴怒地喊道，“你晚上不用睡觉啊！”

“夕子刚才和我说，你好像一直惦记着谁，刚才战斗落下风，快输的时候，她说你也有这种感觉，感觉就是，嗯，特别思念着某个人。”北斗把戒指放回床头柜，把手垫在后脑勺下，看着天花板，“我刚刚也回忆了一下，好像确实有这个感觉……”

“哼，说不定是你们自己觉得快不行了，自己给自己放的走马灯呢！”艾斯从戒指里钻出来，化手心大小，半透明，坐在台灯座上，“我们共享着生命，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会互相传递，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夕子呢。”

“她和我一样，无依无靠的，没有家人，会惦记着谁啊。”北斗自嘲似的，说，艾斯半天没回话，他疑惑地扭头看过去，艾斯把胳膊支在膝盖上，手托着下巴，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。

“喂喂喂……你这样，不会真的在惦记着谁吧？”随口一提的事在无意中好像捅破了些什么，北斗吓了一跳，“你……你恋爱了？”

“你瞎说什么啊！”一听这话，艾斯猛地站起，“我天天和你俩在一起，我找谁恋爱去？你？还是夕子！”

“你这么激动干什么！”北斗不服气地喊道，马上又小声嘀咕，“说不定是光之国的老相好……”

“北斗星司！我听得见！”

“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……”

北斗刚进指挥室，山中就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北斗，你这几天放假，好好休息吧。”

北斗疑惑地看着山中：“我没事啊，我不累，为什么要放假？”

“嗨，你这说的，”山中关心地看着他，“昨天晚上累出幻觉了吧，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的，说什么‘你恋爱了’‘你这么激动干什么’，我懂得，工作久了，累了，是容易出现幻觉，趁着休假，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。”

北斗百口莫辩，他难道要说他昨晚是在和艾斯奥特曼吵架吗？那估计山中就得直接把自己拖进城里最好的精神科诊室了。

后来南夕子回了月球，北斗看着南夕子离开的方向，和艾斯说：“原来是夕子在思念她的故乡和族人吗？”

艾斯沉默了一下，说：“大概吧。”

 

 

“后来，到了光之国我知道了。”北斗说，“他是在想你。”

泰罗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：“我们是家人，他想我是很正常的，或许想的也不止有我。”

“那你呢，”北斗长呼出一口气，“你想他吗？”

我想啊，我当然想啊。泰罗看了一眼“艾斯”：“我怎么不想你……不想他，我们从小就形影不离，我身边突然没了他……之后我来到了地球，身边还是没有他，再之后，他留在地球看守萨乌鲁斯……我的身边，依旧没有他。”

那些时间中的每一分钟似乎都被拉长了，他们互相担心着对方，一个担心对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，训练的时候有没有受伤；另一个担心对方在地球战斗会不会吃亏，平常有没有人和他说话解闷。

那时候他们实在是太过年轻，年轻到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类，那时候他们张扬又放肆，回家的时候降落在航空港，大庭广众之下，都能毫无顾忌地朝对方跑过去，重重地撞进对方的怀里，抱在一起，嘴里说着“我回来了”“欢迎回家”，亲亲密密地抱好一会儿才松开。

那时候他们是最年轻优秀的战士，热烈又无所顾忌，地球之行似乎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，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来，仿佛只是一场梦，他们勾肩搭背地一起回家，在街上会因为一颗糖争执起来，对练的时候死命往对面脸上招呼，看着对方脸上顶着一个拳头状的淤青去上班，心里格外快活。

但是艾斯渐渐变了，泰罗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，反正就是变了。

艾斯的社交圈不再扩大，除非支部有新的成员加入；他开始长久地望着月亮的方向，一望就是几个小时；他会看着街上奔跑着的小奥，嘴角微翘，笑得很开心。

“因为我作为人类的情感，影响到了他。”北斗说。

泰罗一愣，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
因为这里没有与我同样的生命体，所以我潜意识里是拒绝去认识光之国的其他奥的；因为夕子在月球，所以我会看着月亮的方向，思念着那些人；因为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，我往往会追忆过去，看着那些小小的、到处嬉闹的小奥，我会想起地球上的孩子，虽然种族不同，但都一样会跑会跳会捣乱，眼中的机灵劲是一模一样。

“所以，艾斯哥哥他……”

“他被我影响了，他说得没错，共享生命也是共享了感情，或许还有思想，他高兴的时候我也会高兴，他难过的时候我也会难过，反之也一样。”北斗说，“但是我知道，他见到你的时候，是最高兴的，即使有时候你实在太冲动，作战的时候太过于拼命，看得我都生气了，他都没有真正地气过你。”

泰罗抓紧了床单，点点头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又小声问道：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。”

“还我怎么看出来的呢……”北斗识趣地换了自己的声音，反倒把泰罗吓了一跳，“感情这种东西，都能从眼神、肢体动作、说话语调听得出来。”

“那……艾斯哥哥看出来了吗？”泰罗半是期待半是忐忑，“你应该知道的吧？”

北斗点了点头：“或许吧。”

“什么叫或许啊!”泰罗拔高了音调，“他不会连这方面也被你影响了吧！”

北斗疑惑地“啊？”了一声，没想明白泰罗是什么意思，就见泰罗一脸惊恐：“你不会……你不会喜欢我吧？然后导致艾斯哥哥也……”

“你想哪去了！”北斗“啪”地给了泰罗的后背一个大巴掌，“我喜欢你什么？喜欢你吃得多玩得多，还是喜欢你跳舞好？你这脑子天天都在想什么！”

泰罗吃痛地反手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还手，想了想，还是算了，过会儿艾斯那里可不好解释。

“艾斯他啊，这方面也确实……是被我影响了。”北斗叹了口气，“人类的兄弟之间并没有爱情，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，产生爱情的几率也非常小，小到几乎没有，而这种感情，也不会被周围的人接受的。”

 

“北斗，”艾斯躺在床上，侧着头，看着没拉上帘子的窗户，他能看见火花塔最顶上的亮光在黑夜中闪烁，“你喜欢泰罗吗？”

“嗯？”北斗打折哈切回话，“你问我？事先说明，我可不是你的那种喜欢。”

“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你的那种喜欢。”艾斯说，“喜欢他作为一个弟弟的那种……喜欢，活泼，调皮，优秀……”

“停停停，你别夸他了，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。”北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，“喜欢就喜欢呗，我看那小子对你也挺喜欢的，你俩简直是一拍即合的那种，这样吧，明天你就去……”艾斯摇了摇头，说：“算了。”

北斗剩下的话直直地被卡在喉咙里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何必呢，喜欢他，你就去说。”

“你们人类也是喜欢就去说吗？”艾斯问他。

这话把北斗问住了：“我又没谈过恋爱，我哪知道。”

末了，他补充道：“人类吧，喜欢某一个人的时候，很多也是有顾虑的，比如对方喜不喜欢自己，对方的爸妈喜不喜欢自己，对方的其他亲戚朋友喜不喜欢自己，见面的时候送对方什么好，等等等等，但是，艾斯，你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嘛，你看啊，你们都是一家人，连见家长这个环节都省了！你们之间彼此了解，还……”

艾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，把北斗滔滔不绝的话语叹在了空气里，他起身走到窗前，看着马路边的路灯在半夜十二点准时熄灭。

“算了，”艾斯说，“我对他或许也不是那种喜欢。”

 

“我知道他的顾虑，顾虑你，顾虑你对他的感情，顾虑你们是兄弟关系，顾虑很多很多事，”北斗说，“不得不承认，泰罗，对于艾斯来说，你藏得实在是太好了，好到周围的奥也都被骗过去了，你们再亲密，旁人看来，也是兄弟之间的亲密，在艾斯眼里……也是，那些别有用心的小动作，在他看来，和平常的接触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吧。”

泰罗沉默地盯着书桌上一排排的合影，最后定格在他和艾斯的合照上。

他承认，今天早上发现“艾斯”并不是艾斯的时候，他就有了一种冲动，一种去询问北斗“艾斯哥哥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”的冲动，但他几乎在下一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，这个身体迟早是要还给艾斯的，北斗指不定晚上和艾斯讲悄悄话就把他给卖了，况且，这么些年了，他自己都看不出艾斯的想法，何况北斗这个和艾斯半路搭伙的人类呢。

没想到啊没想到，最后还是要靠北斗星司。泰罗想。

北斗星司跟着泰罗的视线望过去，也盯着那张合影看。

作为人类，他活了真的是太久太久了，久到他离开地球多久都记不清了，是五百年，还是五千年？无所谓了，反正他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宇宙里了，他算是看着泰罗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总教官的。

就是这脑子在感情方面怎么就这么不灵光！北斗越想越气，狠狠地拍了一下泰罗的大腿，听见泰罗在他身边发出惨叫，他心里格外舒畅，多少有点理解艾斯平常揍泰罗的心态了，太解压了！

“你打我干嘛！”泰罗喊道。

“恨铁不成钢罢了。”北斗说。

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，空气中渐渐染上了一丝悲伤，泰罗搓着自己挨打的地方：“你还能待多久？”

“现在看来，应该不过傍晚了，”北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，“这么想让我走？”

“没那个意思，就是……我没经历过这个，你知道的，我并没有和光太郎融合，所以……”泰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不如……不如我把哥哥们也叫过来？”

“不用，不是这么大事。”北斗满不在乎地说道，“说不定我刚刚死，马上就投胎了呢。”

泰罗送了他一个白眼：“没见过你这种把死说得这么轻松的……等一下，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，你今天怎么就这么出来了？艾斯哥哥允许的？”

“当然——不是。”北斗略微有些得意，“他这几天不是很累嘛，毕竟我快不行了，他急了，就一直给我送能量，我一直漏，他一直送，精疲力竭的，晚上又焦躁得睡不着，我今早趁他睡得熟，直接就抢了他的身体，他现在还睡着呢，没事没事。”

“你抢他干嘛！”泰罗推了他一下，“就为了和我说一下你要没了？”

“不不不，”北斗摇摇头，煞有介事地指着泰罗，“我是来帮你俩促成这段爱情的！”

“……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地球上相亲节目的主持人？”泰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，又把视线移回合照上，“就你？能？”

“怎么不能。”北斗哼了一声，“过来！”

泰罗决定装作没听见，他在心里盘算着艾斯换回来的时候该怎么说，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以后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感觉开口好像更难了，“兄弟”是他们绕不开的关系，他不在乎，不代表艾斯不在乎，人类的感情终究是影响到了艾斯，就像北斗说的，人类对“兄弟”之间的爱情无法接受，甚至，“兄弟”之间也不会产生这种感情，艾斯因此时常怀疑着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，他也曾明里暗里暗示过艾斯，身边的哪对兄弟姐妹在一起了，但艾斯好像也从来没有明白他的意思。

或许是明白的，但是他过不了“人类”那道坎。

泰罗在这时候想起了乡，北斗也在这时开口：“还记得乡吗？”

泰罗回头看着他，慢慢地点了点头：“记得。”

那个勇敢的人类在很多年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，杰克虽然嘴上没说，但是落寞了很久。
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杰克为什么没有艾斯这种情况？”北斗问他。

泰罗摇了摇头，还是看着他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“当初，艾斯是把自己的意识，或者说是生命分成了两份，分给了我和夕子，而杰克和乡，则两个个体直接结合。”北斗说，“杰克和乡，就像人类的饺子，在地球的时候，乡是皮，杰克是馅；后来，杰克是皮，乡是馅，他们两个融合了，似乎密不可分，但似乎又能单独分离，因为你知道，馅和皮虽然会连在一起，但是还是个体。”

泰罗的面上有些迷茫：“那你和艾斯哥哥呢？”

“我和他，还有夕子，就像一块硬币。”北斗斟酌了一下，说，“他把自己掰成两半，分给了我和夕子，夕子走了之后，他的生命还是在两个戒指里，这时候我就像粘连起硬币的胶水，能把他拼起来，但他依旧是有‘裂缝’的，我作为人类的意识、感情源源不断地从裂缝里和他融合，他两份生命始终无法完全融合，因为有我在……啊，这个比喻好像有点不太恰当。”

北斗仰头思考了一下，说：“就像橡皮泥，一块白色的，扯成两半，又揉在一起，但你把它们揉在一起之前，往里面加了块材质不同颜色不同但又能和白色的橡皮泥融在一起的……物质？哦对，你可以想象一下汉堡，上下两块面包是艾斯的两块生命，我是中间的鸡排和生菜，永远无法和面包融合，我永远横亘在中间，我连接着他们，也分离着它们。”

“他已经当了太久的‘艾斯’了，而不是真正的艾斯，他或许本不用被人类的情感所影响，他能更坚定地选择自己的感情，他本来就是果敢又决绝的。”北斗笑着拍了拍泰罗的后背，“等我走了以后，他会同意的。”

“你走了，他会很伤心的。”泰罗抿了抿嘴，“要不还是去找找母亲吧？再怎么样……你总得和他告个别。”

“何必呢，徒增伤感罢了，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吧，等很多年后他们知道北斗星司其实早就不在了，或许只需在心里稍稍感叹一下就好了。”北斗说，“不必为我有多余的悲伤。”

是啊，他们的生命是那么的漫长，他们见过了那么多的新生和逝去，他们都默默藏进了心里，兴奋和悲伤经过时间的洗礼之后，回头，不会再有欢笑或者锥心的痛，拿出来看一眼，再淡淡地放回心里，继续自己的工作。泰罗看着远处等离子火花塔的亮光。或许有一天，它也会熄灭。

眼前的这个人类陪伴了他们一家很久，得益于在地球上对付小孩练出来的技能，就连泰迦有事没事都会凑到艾斯身边和他讲几句话，他在家里很受欢迎，但好像又没什么存在感，他出来的时间不多，更多的时候是透过艾斯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。

他就像地球上的智者，沉默寡言，却对一切了如指掌。

“艾斯哥哥会伤心的。”泰罗重复道，“你把他叫醒吧，和他说声再见。”

“他不会伤心的。”北斗拉了他一把，“过来，我说了我要帮你们。”

“他怎么不会伤心……不用你帮！你能帮什么啊！”泰罗叫道，但是北斗趁他不注意，用力把他扯了过去，泰罗没反应过来，眼前先是快速移动的屋内摆设，后面变成了天花板，最后，艾斯的脸凑了上来。

“你干嘛！”泰罗一个激灵坐起来，把“艾斯”掀翻过去，怕北斗又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，他赶紧用压制住怪兽的方法，转身就把“艾斯”压在了身下，并且牢牢地摁住了“艾斯”的两个手腕。

按照他对北斗的了解，他再不控制住他，下一秒他都能直接亲上来。泰罗后怕地想，低头，对上了“艾斯”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
泰罗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家伙盘算的是什么，赶紧撒手想撤退，北斗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按在了自己脸旁边：“对对对，就这样，别动。”

泰罗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：“你别乱来！你死了别搭上我！”

“和他做。”北斗说。

“你有病啊！北斗星司！我有理由怀疑你用着我哥的身体对我耍流氓！”泰罗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，被北斗轻飘飘的一句话镇住了：“你最好别乱动，万一我不小心撒手了，你说不定直接压艾斯身上了，压伤了我可不负责，你挺重的。”

“你！”泰罗自诩口齿伶俐，没想到遇到对手了，“北斗星司，你别乱来！”

“和他做。”北斗说，“就保持这个姿势。”

“你、我……你！”泰罗感觉自己的计时器都要闪红了，“你有病吧！现在？我是算上你还是上我哥！”

“你才有病吧！我让你现在上他了？”北斗简直想一脚把这个家伙踹下去，“替身文学看多了是吧！你是总教官诶！平常少看点这种东西行吗！你，保持这个动作；我，马上就要走了，机会给你了，把握住！再见！”

“北斗星司……”泰罗还想说点什么，“艾斯”的眼睛就慢慢合上了，失去了意识；胸口莹蓝色的计时器里慢慢飘出一串光粒子，飘出窗外，随着微风散了，很快就彻底不见了。

“……北斗星司。”良久，泰罗轻声说，“再见了。”

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
泰罗心里一惊，他第一反应就是：北斗星司，我可能马上就要去见你了。

“我问你你在做什么。”

泰罗缓缓转头，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标准四十五度微笑：“没……没干嘛啊……”

“这话你自己信吗？”艾斯瞪着他，看了看压在自己脸旁边的两只手，“起开！”

“等等等等等等！”泰罗忙不迭地把起身了一半并且想把他一脚踹下去的艾斯摁了回去，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有话直说，别磨磨叽叽的。”艾斯往窗外看了一眼，“这么晚了？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泰罗心里暗恨北斗走得干脆，美其名曰“我帮你们啊”，事实上甩给自己一个大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人，“艾斯哥哥、我……你你你……”

“你到底要说什么？”艾斯微皱着眉头看着他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艾斯哥哥！”想起北斗说的那些有的没的，泰罗鼓起了勇气，磕磕巴巴但又拼命把嘴里的话往外挤，“和……和我、和我交往！”

他闭上眼睛，如同等着判决的犯人一样，听着能决定自己人生的判决书。

做恋人还是连兄弟都做不成，在此一举。

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回音，泰罗小心翼翼地抬头，睁开眼睛，他看见艾斯错愕又尴尬地看着他，很快，艾斯的表情变了，专注地盯着他的脸，泰罗知道，艾斯在思考，在思考要不要同意。

北斗星司你就是个骗子！泰罗想。去他的两情相悦！真是两情相悦，艾斯哥哥应该马上同意！

“艾斯哥哥……”泰罗小声说，“可以吗？”

艾斯的眼神有些躲闪，泰罗感到不安，不会吧不会吧！北斗星司，你不会真的坑我吧！

事实上艾斯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，感觉就像是……火山喷发？灼热的岩浆冲破了他某些地方的冰层，他昨天还在苦苦压抑的感情似乎瞬间就找到了突破口喷涌而出，他的内心在叫嚣着，说：答应他！

很熟悉的感觉。泰罗敏锐地感觉到了艾斯的变化。不是作战录像里看到的艾斯，也不是从地球回来后的艾斯，甚至不是前一秒的那个艾斯……是他们最年轻热烈的那个时候的艾斯，是完整的、最初的艾斯。

泰罗下意识地往后退，他想看清楚点，不料，艾斯抱住了他，把他往自己怀里拉，他们的计时器碰在了一起。

泰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，艾斯默许了，同意了！

泰罗撑起一点身子，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，艾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，把他抱得更紧。

他看见艾斯眼中的薄冰在急剧地消融。

其实北斗星司的比喻都用错了。泰罗控制着自己的力气，尽量不让艾斯太难受。不是什么硬币和胶水，也不是什么不同的橡皮泥，更不是什么面包还有鸡排和生菜，说得他都饿了。

是两边的悬崖和中间的桥，桥连接着悬崖，而悬崖本是一体，分开了，就有了连接它们的桥；有一天，桥没了，很久以后，两边的悬崖又渐渐合在了一起，没人看得出它们曾经分开过。

桥没了，但也不需要了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耳边都是泰罗和自己的呼吸声，艾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，艾斯哥哥。”

“你……轻点！想挨打是吧！我没同意……我……轻、轻点……”

 

“艾斯哥哥？”

“……干嘛！”艾斯半张脸埋在枕头里，说话闷闷的。

“我只是在想……好遗憾啊。”泰罗抱着艾斯，看着窗外已经黑了的天空，“你和北斗星司甚至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，连句再见都没有说。”

“北斗星司？”艾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“是谁？”

泰罗一怔，低头去看艾斯，艾斯正好抬起头来看他，脸上全是迷茫和困惑。

北斗星司，你说得确实没错。泰罗叹出一口气，把艾斯抱得更紧。

他确实不会伤心。

 

——end——

*经典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【该打】

*顺便有没有泰艾的群啊孩子真的好饿群里吃吃零食也是可以的……【泪目】